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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我在海創(chuàng)度過的第四個冬天,總以為自己已經(jīng)習(xí)慣了這樣的冬天,可思緒還是像列車一樣飛馳,窗外沒有詩句、沒有鮮花、沒有熱烈的人,只有遠去的站臺和越來越凋零的樹木。進入一月,天氣越來越冷,許多事物連同記憶一起被封存,只有雪花才能喚起內(nèi)心的激動。
回想以前,四季之中,最喜春秋,夏天總是拖泥帶水。近年來也慢慢不討厭冬天了,也許僅僅是因為冬天會下雪,會有一些溫暖的記憶。雪簌簌地落下,仿佛久別的那個人,天涯海角相隔,千山萬水走遍,在下雪那天,突然就抽身返回,迎你而來。故人舊面相逢,涼絲絲的雪,敲打著彼此的臉,濕漉漉的,卻不是眼淚,是記憶的味道,難忘的畫面,散發(fā)著稚氣、真切和快意。
這樣的時刻,往往不談雪,不談融化,不談溫暖,不談寒冷,不談枯枝敗葉,不談來年的春天,不談棕熊冬眠,也不談南北各異,只是一前一后地向著家的方向走去,雪在腳下咯吱咯吱地響著,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在雪地上行走,偶爾說上一兩句話,寂靜而遼闊。
我知道,無言的冬天不會泄露秘密,只會把溫暖的、善良的、感恩的一起埋藏在飄落的雪花中。于是,記憶被再次打開,像是風(fēng)刮走了草籽,也像是風(fēng)托舉起了草葉,舉起了一個人內(nèi)心升騰的溫暖,世界會因一株草的抬首低眉婆娑起舞,萬物在風(fēng)中醒來,我再次想起了并不如煙的往事。
小時候的冬天,雪總是下得很大,大片大片地飄落,紛紛揚揚地飛舞,不多時,漫山遍野都白了。要是能整整下一天一夜,地上就會留存厚厚的一層,潔白蓬松,院落的臘梅、屋后的矮松,一大朵,一大朵的白雪,可愛又飽滿。每當這個時候,一群小伙伴兒飛奔在上學(xué)的路上,天地間霎時就有了溫度和聲音。歡聲笑語中,有些調(diào)皮的男孩子總會在一棵落滿雪的樹下站立,等著女孩子們快走到跟前了,便使勁一腳踹在樹干上,雪就會沙沙地落在女孩子們的身上,大家笑著,追趕著,一串串腳印被拋在身后。
雪靜靜地下著,四處一片潔白,聽不到一點聲音。葡萄睡在鋪著白雪的窖里睡著了;白菜像一個胖娃娃,在等待被媽媽抱回家;麥苗蓋著雪被子正做著春天的美夢;一些低矮的灌木,年老高大的椿樹在秋天就被喜鵲、麻雀占著安了家。此刻,他們盡職盡責,像衛(wèi)士一樣守護著這些生靈,守護著冬天的一切。
這些久遠的記憶,在這個冬天被清晰地打撈起來,是對童年的追憶,更多的是想念那份單純的快樂。漫長的冬天,厚厚的積雪,每走一步都很艱難,稍不留神,就會遭遇摔倒的窘境。但那個時候,少年不知愁,會帶著粉色的帽子,跟不認識的孩子打雪仗,滾雪球,會把自己的零食扔在石頭上,悄悄躲在一旁,等待鳥雀來吃,會比賽看誰的食物被鳥雀吃得多。
用一爐炭火,隔著冬夜,把滿屋子的玻璃窗變得霧蒙蒙的,然后在上面用手指寫字,是小時候最平凡的幸福。喜歡父母圍坐在火爐旁,說一些漫不經(jīng)心卻輕柔的語言。他們說出的每個詞都帶著溫度和彎曲的弧線,火光捕捉著他們滿是風(fēng)霜的臉,那是一個時代許多人臉上共同的表情,而這些表情總會在某些時候,爬上心頭,是酸酸楚楚的想念。
一月來臨,風(fēng)是冬天的耳鳴,雪是冬天的天使。思念是一種情緒,如果你問我何時歸回故鄉(xiāng),我也輕聲地問自己。不是在此時,不知在何時,我想大約會是在冬季。
可是呢,冬天總不會是永遠,嚴寒一旦開始消退,萬物就會破土而出,瘋狂生長,拔節(jié)長高。那時,我會看到歲月是如何奔馳,挨過了冬季,就迎來了春天。